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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雲淡風輕使用女性同志題材,嚴肅盡心看待同性戀平權專訪導演莫妮卡‧楚特

文/陳韋臻

曾來過台灣拍攝兩支紀錄片《母老虎飛飛飛》以及《火舞17》的德國著名導演莫妮卡、楚特(Monica Treut),自稱受到台灣文化的吸引,故以其新作《曖昧》,嘗試接合東西方文化鴻溝,創造出一則新的全球化人鬼跨界愛情寓言。向來關切同志平權的楚特,從八零年代便開始透過電影探究女性、性以及性別流動,嚴格說起來,楚特並非一名女性主義導演,其創作與酷兒理論運動的並時前行,呈現出了對於性別更寬闊的視野。時至今日,楚特的電影《曖昧》離開了性別運動的核心,以更為流動和自然的手法,將女同志題材納入敘事結構中,呈現的則是更為現下的跨國界跨生死的曖昧故事。 

在與導演和演員訪談過程,楚特一方面論及這部『非典型女同志電影』的電影創作,一方面談到同志運動時,不失初衷地堅定表述其關切。而演員柯奐如則分享了她以往對同志文化的接觸,包括曾閱讀《藍調石牆T》等經驗,讓人確實理解到從導演到演員身上,都將對同志的關切,轉化為一場自然的情感演出。以下為破報記者專訪導演莫妮卡‧楚特的內容:

破報(以下簡稱破):請導演先談談最初這部電影的劇本與合作由何發想?

莫妮卡‧楚特(以下簡稱楚):這部片是我在台灣拍了兩部紀錄片時,發覺到台灣有許多故事,尤其事有關鬼的,相當有趣,包括我與作家李昂聊了許多,關於他所寫的台灣鬼故事。之後我想辦法將西方與東方對於「喪失之愛」的狀態相結合,所以我們使用了台灣的鬼故事,並且加入了西方的神話故事及德國的愛情故事。在我們傳統的概念中,人死後並不會回來,而是轉化為另一個人,我們想辦法跨越這個文化的差異,讓德國和台灣兩地的人都可以理解這部電影。

破:片中許多人際關係都是用開放解讀的方式去呈現,這對於你對電影的態度似乎具有重要意義,似乎與自己如何看待電影這項文本、或者與觀者互動的看法有關,可否多談談這方面的看法?

楚:這是個好問題。在我看來許多敘事電影,尤其是好萊塢的,都把觀眾當成笨蛋,總是用同一套敘事模式,觀眾都知道故事會如何開始、發展。這部電影不同於這種模式,是獻給那些喜愛驚喜、猜測故事情節如何展開的觀眾,讓觀眾思考多一些。在我個人而言,很喜愛這種方式,因為我絕得觀眾其實很聰明,他們在這部電影中可以進入一個想像世界。這部片就是開放式的敘事,觀眾可以從中創造自己的故事,湄黎(胡婷婷飾演)是否是真的鬼,或是另一個人。有些人也許會困惑,但我覺得這是個好現象,因為「理解真相這回事總也使人困惑」。

破:在選取台灣場景時,是否會擔憂成為一種異國情調的展示,或者覺得所謂「異國情調」在全球化的當下,已經不是一種絕對的現象?

楚:「異國情調」是個有趣的辭彙。台北在歐洲人眼中就是異國,因為他們也許到過這裡,所以在腦袋中有些刻版印象,像是小紅燈籠、龍的圖像,一些屬於中國的刻版印象在腦中;但在另一方面,台灣人對德國也有刻版印象。因此,異國對我而言並不算什麼,只是某些屬於國外的東西。在片中我盡量避免使用刻板印象的場景,採用台北不同的地方,一些鄰近大城市的山,像是烏來等地,也是歐洲人所不曉得的,日與夜的景象、藝術展場的空間,我們只是嘗試使用這個城市,讓某些特色得以存在運作。

破:片中同時處理女同性戀關係與人鬼關係,成為一種幾乎並時的狀態,是否與女同性戀的某些關係,會讓導演聯想到片中鬼的「替代」狀態?又或者是有其他女同性戀關係,成為整片的觸發點?

楚:沒有,我只是使用女同志來做一部戲,而這部電影實際上也不是「女同志片」,片中並不是突顯女同性戀的身分,沒有人感覺「噢,這是個大問題」,只是兩個女性相遇、情感發生,並不是一般稱的女同性戀電影,是拍給所有人看的電影。像在德國,很多異性戀觀眾就跟我說:「噢,有兩個女生,但沒有什麼太特別的。」實際上兩個人是男是女並不會影響到什麼。

破:不知道導演是否能談談你理解中的德國女同性戀生活?與你所理解的台灣同志處境有何差異?

楚:西方世界同志平權運動的歷史比台灣要來的長許多,向美國在六零年代末期就開始了。社會上對同志的處境已經產生許多變化,故現在對男女同志都相當能接受,有許多公開出櫃的著名人物,像柏林有政治人物、記者或演員等都是同性戀。尤其是近十年來改變最多,這是很有趣的現象;像是某些人提到某位女演員時會說:「噢她是女同志,很好,有個女性伴侶,很酷。」我想與台灣不同之處在於,德國同性戀有結婚權,兩男或兩女間可以有合法的伴侶關係,德國的健保甚至給付跨性別的變性費用。台灣同志、女權運動較晚開始,但相較於其他亞洲國家,台灣已經是走在前面了,台灣同志處境比起其他亞洲國家已經好太多了,比如新加坡、印度、菲律賓等地。德國與台灣的差異還有一點,也許就是台灣上一代的父母依然無法接受,台灣有更長的傳統歷史、家庭價值,就我認識的台灣同志,有許多沒向父母出櫃。這就是很大的不同,至少現在德國的家長都是可以接受的,但台灣父母也許就會覺得「噢,我們將沒有孫子了,真可怕!」這裡的許多同志真的很害怕父母。我有些台灣同志朋友沒有出櫃,他們父母都想「我的小孩很忙,沒有時間找到對的人結婚。」當他們帶女朋友回家時,也「只是「朋友」」。我覺得,雙方如果都更開放一些,也許情況會比較好,你知道,這裡的父母比起其他國家,有更多的小孩,也許你有兄弟,他們會有小孩,因此,你有父母有孫子,女兒又是同性戀,也許應該會更高興。小孩當個同性戀自己很高興,也許也應該讓父母跟著高興起來。

破:石牆暴動四十週年紀念前陣子剛結束,你是否覺得LGBT的人權有顯著的突破?

楚:絕對有,但幾乎都是西方國家,或是亞洲像是台灣進步很多、中國一點點,例如上海。在西方,與四十年前石牆事件相比,已經好太多了,有些亞洲國家處境變好,但在絕大多數亞洲國家並沒有改變,在穆斯林國家甚至變的更糟,他們沒有公開同志平權運動,伊朗、伊拉克等地方同志生活真的很慘。當你想到全球有百分之十的人口都是同性戀,你就可以想像有多少穆斯林國家的同志族群並不快樂的活著,這很可怕。像是巴勒斯坦或者其他地方,同志的處境真的遭到極致,可能因此被殺害。

本文引自《破報》復刊582號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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