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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要從異文化鏡子中觀看的《曖昧》

要從異文化鏡子中觀看的《曖昧》.jpg2009 -10 -17    作者 李昆翰  

我的第一個想法是,《曖昧》導演心中所預設觀眾群並不是臺灣觀眾。比較像是想要將臺灣對她而言的獨特事物和概念,帶給德國(或臺灣以外)的觀眾。這個定位可能影響了整部片子的取向。

對於這部台德合作的電影,我個人覺得裡面的臺灣元素濃度遠遠勝過德國的,不只是因為其中有很多凸顯文化特色的片段,更因為它的懸疑情節建立在「人死後化為鬼魂」(包含衍生出的鬼月、鬼門開、燒紙錢、托夢、附身等等)的民俗觀點,這對於不熟悉此種風俗的人有一種異文化的吸引力,或者說是一種寰宇搜奇式的新鮮感,這也就是《曖昧》對於西方觀眾的特別之處。

問題是已經太過習慣這些的我們,可能覺得平淡無味、了無新意。當然導演可以引導我們這些局內人,重新詮釋或發現這些習俗的意義,但這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尤其對一個德國導演來說更是挑戰。例如片中頭尾都出現「燒紙錢」,我們從長輩那得知這是為了讓死去的人花用,然而即便有這種認知,小時候的我並不覺得有什麼特殊意義,直到某天燒紙錢的對象是我「在乎」的,是我「關懷」的,原本的例行事務才真正轉化為具有心理作用的儀式。如果情節的鋪陳可以創造出這類「舊中有新」的轉變,那麼吸引力會更強。

這讓我聯想到《雙瞳》,裡面的道家思想、符咒、作法等等都是我們較為熟悉的,可是劇情的發展卻能給我們一種新的解釋,令人覺得觀點很特別卻又符合原本預設的基礎,這就是「舊中有新」的奇妙之處。《曖昧》的導演或許有這樣的嘗試,企圖將人們的種種舉動與「思念」相連結,這種處理對於「局外的」觀眾群可能夠了,但力道卻沒有大到讓局內人「驚覺」。基於上述原因,我覺得《曖昧》大概比較適合「外銷」(對臺灣來說),或許原先設定的觀眾群也是如此。

正因為這部電影的特殊屬性,我才認為應該「從異文化的鏡子中看《曖昧》」。因為我們身處在自己所熟悉的文化中,太多理所當然、習焉不察。而異國觀點恰好成為我們的鏡子,他們覺得新奇的事物正是我們的獨特之處,他們對於獨特觀點的理解嘗試,正好刺激我們重新檢視自身的信念與價值觀。一部電影還要從鏡子中看,當然費事,我可以想見許多人不認同的表情。不過這類文化交雜的作品,或許是我們破除彼此「文化盲」的機會。

除此之外,我認為臺灣電影除了考慮華人世界(東方文化)的需求,也該同時嘗試「外銷」西方,考慮什麼對他們是新奇的?我們可以提供什麼?但重要的是,在供需之間必須有我們的主體性與創意,而非譁眾取寵。除了短期而現實的票房,讓西方對臺灣的獨特文化有興趣,讓各國的導演注意臺灣電影環境的潛力,讓臺灣的演員有機會走上世界舞台(不只好萊塢),這都是臺灣電影產業發展的利基啊!因此以臺灣的觀點考量,我將這部片放在「策略性」的位置。

結束定位問題,回到《曖昧》本身。導演Monika Treut曾在台灣拍攝紀錄片,歷年來的創作大多關注主體意識的展現。在一連串記錄性質的作品後,《曖昧》是她最新的劇情片。從《曖昧》中可以看到她細膩的觀察力,數年來對臺灣的瞭解使她能找出具有代表性的景象、事物,並且在細微處呈現台德文化的差異。以一個來自遠方的人來說,能夠有創意地從臺灣獨特文化中取材,值得給與肯定。但在劇情安排上,納入的題材與跳躍的速度似乎都超出這部片能承載的範圍。除了主軸還算有始有終外,其他的都只有點到為止,缺乏開展。若說要留給觀眾思考的空間,我想引導或刺激需要更有力一點。

在所有角色中,我覺得艾菱最為鮮明,柯奐如發揮的不錯,讓人看見快樂、期盼,卻也呈現內心的矛盾與衝突;湄黎是懸疑的焦點,同時是觀眾們解謎的關鍵。毫無疑問,畫龍點睛就靠這個角色,但胡婷婷經常面露一種難以捉摸的表情,看似皺眉、迷惑又像是在笑,不清楚這是不是她的獨特風格,或者真的就是角色所需要的模樣;高捷與陸弈靜受限於角色設定的關係,我覺得並沒有很大的發揮空間。至於扮演要角蘇非的Inga Busch,確實具有個人特色,根據網路的資料,她的演出經驗相當豐富也受到肯定。但或許臉部的表情線條比較直板,我不容易感受到她投注的情緒,好像隔著一層的感覺。

關於劇情「到底怎麼一回事?」想要搞懂的人嘗試提出各種解釋,喜歡明確結局的人抱怨這一切莫名其妙。我自己偏向「附身」說,其概念有點受到倪匡科幻小說的影響。艾菱驟死後對於蘇非的眷戀,以一種形式影響了湄黎的頭腦思考(簡單說就是附身,但只是部分)。路上那兩位怪老人,不是鬼神,就是特異功能人士,因此知道湄黎的狀況。雖然湄黎仍然保有自己的意識,但在不知不覺中受到艾菱的牽引,接近蘇非,繼而表達她(艾菱)對蘇非的愛意與思念,甚至在晚上夢到艾菱生前的記憶。

湄黎一方面無意識地受到影響,一方面又因為隨之而來的種種怪事而想揭開迷團。由於湄黎有著艾菱的成分,所以蘇非對她有一份熟悉感,但這份熟悉感卻讓蘇非越來越困惑。最終,這些迷惘使蘇非來到臺灣,透過祭拜的儀式,艾菱、湄黎與蘇非都得到了不同性質的解脫。至於海關沒有湄黎的出入境資料,因為湄黎是假名,記者的身份也是假的,這只不過為了接近蘇非。因此「她」確實到了德國,卻不是因為記者的工作,而是由於她真實生活所致。陸弈靜為何一人分飾兩角?在台片新高潮的記者會中,主持人說因為劇組在漢堡拍戲時,陸弈靜剛好跟家人去玩,導演就給她一頂假髮,讓她「客串」另一個角色,所以這個點與劇情無關,就不用多想了。

既然要動腦亂想,中英文片名也可以試試。「Ghosted」?加ed何解?而「曖昧」現在常用來指情愛關係,但「曖」跟「昧」的本意都是「昏暗不明」,連用就是「含混不清、幽暗不明」,這與主角的處境相關。此外,曾看到海報的「曖昧」下寫著「AI MEI」,竟然用音譯,正巧就是艾菱與湄黎的第一個字,是否意謂她們兩人的獨特連結?

看這部片,好像變成動腦的考驗,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寫了這麼多。最後,如果你瞭解、熟悉臺灣,那麼《曖昧》是一部需要拿異文化當鏡子來看的電影。但在鏡子裡會看到什麼?沒人能夠給你確切的答案。不想這麼麻煩呢?嗯...招待外國朋友去看,然後問他有什麼心得感想。

文章引用自 http://www.wretch.cc/blog/ntnuspam/668447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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